一只琴.

A passionate LingLing Wannabe and a pathetic LingLing Cannotbe.

一重奏(短篇,双琴友情向)

可能不过审处为英文,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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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上天有灵,再赐给我一次触碰那把琴的机会吧。

我无法忍受只有二提琴的萨拉萨蒂《纳瓦拉舞曲》。




杨博尧无声地端坐在陈韦丞身边,嘴唇干得有些裂开。陈韦丞只是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上。

良久的沉默。


“要我给你拉点什么吗?”杨博尧缓慢地起身,全身无一不因久坐而僵得难受至极。他仰起头,简单活动了下颈部。

陈韦丞抬了抬眼皮,从喉咙深处轻轻地发出一个平铺的音节,“嗯。”

“你想听什么?”杨博尧转过身,伸手打开“女皇”的琴盒,“门小协?还是西小协。”

“用我的琴拉,可以吗?”陈韦丞没有回答,紧紧地盯着杨博尧手里的斯琴半晌,才开口道。

杨博尧回了句“好”,便离开客厅向陈韦丞房间走去。


自从陈韦丞彻底进入职业倦怠期后——musician's burnout,杨博尧的“女皇”留了下来,“摄政王”却归还给了Tarisio,陈韦丞总是在杨博尧练琴时,看着他手上的琴,淡淡地出神。

不久,杨博尧便拿着陈韦丞的Kurt Windenhouse AR158回来,把琴盒放在“女皇”边,在陈韦丞轮椅斜前方站定,“想听什么?”


双琴油管上的视频更新也停了下来,两人偶而发布一些杨博尧独自一人拉琴,或陈韦丞坐着轮椅,杨博尧靠在旁边的沙发背上聊聊天的视频。

别说杨博尧,透过他们那永远对焦不到两个活生生的人的摄像机镜头,从屏幕上陈韦丞的眼中都看得出,那双瞳孔里少了他本璀璨夺目的星辰与海。

他眼里的光,一笑起来便熠熠的样子,as the physical agony and mental torture devour him,仿佛刹那间便被入夜毫无温度的晚风吹散。


“肖小协,第一乐章。”Eddy surveys his violin inch by inch lovingly,一瞬间黯淡的眸子便添了温柔,“谢谢。”


话音刚落,低沉的夜曲即刻充满整个空间。恍惚间仿佛置身那属于肖斯塔科维奇的时代,压抑、沉闷。

随着高音缓缓从弓与弦之间流出,高亢的悲鸣如潮水般翻涌,扑面而来,却又迅速淡化,如从未来过般转瞬即逝。

中板的旋律不疾不徐,跳跃性的音符有如一首抒情又似乎在叙事的诗,被赋予了忧思沉着的情绪。



陈韦丞静静地听。他在演奏时向来喜欢放慢节奏,仔细地聆听每一个音中独有的、细腻的质感。杨博尧却更偏爱强调曲子中或悲或喜的情结,时而激动,便加快推进主旋律丰富的表现力。

不同的风格,同样动人心弦。


陈韦丞碰不得琴后,杨博尧特意抽出空闲时间练了这首协奏曲的第一乐章。不为别的,就为在陈韦丞深陷困境时,能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他最钟爱的乐章之一。



拉得不算绝对完美,毕竟陈韦丞的琴于杨博尧来讲,还不似他自己那把知根知底——知道每一块木头如何在演奏时振动,知道每一根弦如何在不同的角度与弓毛接触,发出怎样的音色。

斯琴的音色固然更加饱满、更近似人声,作为小提琴手,杨博尧却深知再动听的琴声,也不如在自己无能为力时,听见自己最熟悉不过的琴,演奏自己最爱的曲子。

就算不完美,也已经足够了。


一声已动物皆静,四座无言星欲稀。




缓缓一首夜曲拉完,陈韦丞抿了抿唇,“如果此时有掌声就好了。”他扬起嘴角,尝试着找回原本属于他的幽默。

杨博尧也笑了,故作独奏家姿态地端端正正鞠了一躬。

“可以给我一下吗?”陈韦丞勾了勾右手手指,示意杨博尧把琴给他。

杨博尧看了眼手里相安无事的AR158,又看了看几度精神崩溃的陈韦丞,有些不可置信地用询问的目光打探过去。

“我的琴,给我一下可以吗?”陈韦丞催促道,声音很轻很哑。

“你——”杨博尧嘴上说着,却还是向陈韦丞方向走去,“不疼吗?”

陈韦丞抬起手,every cell in his body gives the sign of agony。他却执意从杨博尧手中接过自己的琴,才摇了摇头,“没事。我就看看。”


到好几家医院做了无数次检查,陈韦丞身体都没有检测出任何异常。It simply hurts, it's hurting too much.

他也曾咨询过许多理疗师,心理治疗师,等等等等,没有人给出过答案。

他只要一动,his muscles feel as if they have insufferable spasms,更别提拉琴。

这一切,都始于风和日丽、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那一天。


又是一个练琴的下午,陈韦丞像往常一样习惯站在钢琴边,正拉着帕格尼尼第二十四随想曲的三度音。Yet, as he was shifting, his left wrist experienced an extremely intense pain suddenly,陈韦丞也只是停了停,活动了一手腕,待痛感彻底消失就继续向下练。

出乎意料的是,当他刚刚开始下一变奏,his bones, once again, gave the abrupt pain sensation that they felt like splitting in halves。他不得不被迫把琴放回琴盒里,尝试着动了动,as the pain seemed to increase,只得作罢。


本想休息休息就该好了,哪知几个小时后,右臂也如出一辙。陈韦丞有些开始紧张,回想起最近以来并没有受过什么伤,现在这晚上七八点的样子,咨询师早就下班回家,杨博尧还在外面忙没回来,他又不想麻烦别人。自己上网简单查了查,一无所获,只好忍着疼痛该做什么做什么。


杨博尧一进门就发现陈韦丞的异常,神色黯然低沉,左手无力地搭在盘起来的腿上,右手单手敲着笔记本,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很难受的样子。

听见门开的声音,抬起头分辨不出情绪地去看杨博尧,低声说了句“Hi”,便又埋下头去。


“你怎么了?”杨博尧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旁边的橱柜上,一边换鞋,一边疑惑道。

“你又买什么了啊?”陈韦丞听到塑料袋的声响,皱起眉不满地埋怨,“净买那些没用的,神经。”

“你怎么了。”杨博尧重复,走到卫生间去洗手。水声淅淅沥沥,隐约能听到杨博尧的声音,“你说话啊!”

“没怎么……”陈韦丞心里烦,敷衍地回答道。

杨博尧甩干手上的水,推门出来,“你到底怎么了?生病了?”


放在往常陈韦丞要是不愿意说,杨博尧也就不再接着问。三十岁的男人了,不至于一点轻重深浅都不懂,人家不说偏问反倒适得其反,对方烦,自己也不痛快。只是自己刚大病一场一躺好几个月,陈韦丞又比他还能逞强,今天就算陈韦丞把他琴砸了——当然杨博尧深知他绝对不会,他也得问出个底细来。


“没……”陈韦丞话音里没了底气。

杨博尧一手撑在沙发背上,另一手反叉在腰间,眼中满是严肃,“陈韦丞。”

每当杨博尧连名带姓地叫他的名字,陈韦丞就知道杨博尧再不剩什么商量的余地,“练琴的时候左手一直疼,休息了一会右手又开始疼。Now both of my arms feel like getting stabbed if I were to move them.”

杨博尧皱了皱眉,“没去做检查?”

“没……”陈韦丞抿着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稍稍低下头。

“什么时候的事?”杨博尧绕到沙发前坐下,正视着眼前盘坐在沙发上、面色有些憔悴的陈韦丞。

“几个小时前吧。”陈韦丞回忆着,眼睛下意识地向上看,“最多五个小时。”

“看看吧。”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杨博尧叹了口气,“看看怎么样,不行就去急诊。”

“嗯。”陈韦丞点头。


“右手也疼?”

“嗯。”

“那你还看电脑看个什么劲。”杨博尧站起来,不容置疑地走到陈韦丞面前,伸手直接将14英寸的MBP从人膝盖上拿开,“打字手不疼吗?”

陈韦丞没有回答,十指交叉起来,一副落寞。


一个晚上无眠。近四点多才小睡了一会儿,陈韦丞天亮后被闹钟吵醒,正准备起床,he found out that he was completely unable to raise his arms due to the severe pain, and unfortunately it had spread across his entire body.

杨博尧执意带着他去最近一家医院的急诊做了检查,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神经系统也全部正常。

这么一通折腾,he dared not to even walk,杨博尧只好不知道从哪给他找了把轮椅推着。


陈韦丞的症状逐渐加剧,两人束手无策,去医院结果也总是失望的,渐渐的陈韦丞自己也不想去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杨博尧在和陈韦丞争执了无数次后只得妥协,但要是有了什么新消息,还是必须配合治疗。



陈韦丞接过杨博尧递过来的琴,biting his lower lip in pain。明知这一通闹下来第二天八成会废掉,他还是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抚摸着,仿佛在修复文物一般小心。就算它不及“摄政王”名贵,却是他的无价之宝。


“弓?”陈韦丞恋恋不舍地从琴上抬起头,扫了一眼在一旁明显被冷落的杨博尧。

“不行。”杨博尧果断打断,“你想都别想。”

陈韦丞一脸失望,杨博尧就装作没看见,紧了紧弓毛,“还想听什么?”

“纳瓦拉。”陈韦丞痴痴地盯着琴头的半个心形。

“啊?”杨博尧一皱眉,“纳瓦拉?”

陈韦丞甚至都懒得给他一个眼神,“嗯,你又不是不会。”


“一提琴吗?”杨博尧打开茶几上的琴盒,对陈韦丞有些无理取闹的要求表示叹息,“我一提琴不熟。”

“二提琴。”陈韦丞还是没施舍给杨博尧半秒钟的目光,眼睛一秒都舍不得离开他的琴。

“二提琴?!”杨博尧满脸诧异,“我一个人拉二提琴?!”

陈韦丞这才赏给杨博尧一眼,“嗯。”


于是杨博尧便顺着陈韦丞的意思,拉起了主旋律的大三度和声。陈韦丞合上眼,左手手指微微颤动,似是在配合杨博尧演奏着一提琴的指法。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付诸了极大的感情,陈韦丞甚至有些哽咽起来。

忽然,他猛地一咬牙站起,踉跄一步便够到茶几上的琴盒。拿起自己的弓,仿佛有千钧之重,他义无反顾地将弓架到琴弦上,左手熟稔的动作此时显得格外陌生,他却丝毫不为所动。

杨博尧反应过来之前,陈韦丞久违的琴声已经与“女皇”的琴声合二为一,融为淋漓尽致的美。


杨博尧没有阻止,就让他逞这一次强吧。自私一些来讲,他也太怀念与陈韦丞一同演奏的时光。



陈韦丞两个月没有碰琴,每一段指法弓法却都信手拈来,熟练得好似命中注定,又好像与生俱来。二人的琴声交织,天造地设。

眼泪再抑制不住从陈韦丞紧闭的双眼中淌出来,whether it's for the mental or physical pain, or both。他向右稍稍偏过头,不让泪水落在琴上。豆大的泪珠划过脸颊,打湿了门德尔松新加坡特辑的体恤。

杨博尧凝视着眼前的人,无比脆弱亦无比坚强。他与陈韦丞共处的近二十个春秋以来,在这近两个月里,他真正见到了陈韦丞最绝望痛苦、支离破碎的样子。那个男人不止一次地失控崩溃,却总是红着眼眶、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摆手带着哭腔对满眼担忧的自己说,“我没事,别担心。”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演奏至最后一小节,侧对着同时在四弦一指拉出A3,又默契地同时扬起弓,宣告舞曲的结束。

杨博尧本想趁陈韦丞高度紧张过后,彻底泄劲前把琴从他手里抢救回来,防止陈韦丞一个不小心给摔了那人就该没了。没成想陈韦丞活动了一下持弓的手臂,愣了一下,缓慢地转向杨博尧,眼里是诧异,“我——好像好了?”


杨博尧从他手里夺过琴,确认了人中枢神经系统与大脑没有进水之后,陈韦丞浑身上下都被他万分小心地检查了一遍,陈韦丞只是又惊讶又好笑地着看他。

“真不疼了?”杨博尧还是不信。虽然心知陈韦丞绝对装不出来,却还是不信疼了两个月,拉了首五分钟的曲子便春暖花开。

“真不疼了。”陈韦丞说来自己其实也不信,但痛感确实消失了大半。虽还有些微弱的疼,却和他这两个月来经历的,根本不值一提,“奇怪呢。”



后来咨询过一位资深的神经学家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陈韦丞因压力过大以及过度劳累,患上了心因性痛症,一种神经系统的紊乱导致他所有的感官都会把一切感受转化为疼痛。只需要一遍一遍地告诉大脑,全部都是想象出来的,并将这种想象出来的痛苦克服过去,渐渐就会恢复正常。

陈韦丞误打误撞地便痊愈了。



稍晚,陈韦丞神秘兮兮地拽着杨博尧坐到沙发上。

“你干嘛!”杨博尧半开玩笑半不耐烦,“我还有事。”

陈韦丞咧开嘴,笑得灿烂阳光无比,“今天是中国的春节,你不知道吗?”

“嗯?”杨博尧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已经一月二十一日了!时间怎么这么快。”

陈韦丞脸上写满“兴奋”两个大字,活泼善良大男孩靠在沙发上满眼期待,“一起去吃火锅吧?”

“嗯。”杨博尧答应着。

“还有——谢谢你。”陈韦丞正色,“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我这两个月该怎么过。”

“谢什么谢,使劲装。两个月你天天对着镜子倾诉心事也没见你谢过我。”杨博尧翻了个白眼,却在陈韦丞认真的目光的注视下,也收起了玩闹的姿态,回之一笑,“但——我的荣幸。”



室内里的空气再次被《纳瓦拉舞曲》填充,不过不再只是寂寞的二提琴,是双璧合一的极致唯美。



“新春快乐,杨博尧。”

“新春快乐,陈韦丞。”



“Happy Lunar New Year, Twoset.”

2023-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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