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琴.

A passionate LingLing Wannabe and a pathetic LingLing Cannotbe.

琴中有灵(短篇,Breddy)

我终究堕入了黑暗(bushi


Breddy爱情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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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博尧!你死哪里去了!”陈韦丞夹着“女皇”,正擦着松香,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顿时火冒三丈地吼道,“一整天都没见你影子!”

杨博尧一进门便瘫在沙发上,全然不顾家里咆哮着的那位,“累死我了。”

“累?”陈韦丞瞪了他一眼,“换衣服去。”


杨博尧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不换。”

陈韦丞一伸手,弓尖在杨博尧眼前晃来晃去,颇具威胁的意味,“一身西装……你换不换?”

“不换……”讪讪地瞥了陈韦丞一眼,杨博尧又小声补充道,“我想听你拉琴。”


陈韦丞“啪”一声将弓敲在杨博尧左手边,弓杆穿破空气,砸在真皮沙发上,发出一声骇人的巨响,“换衣服去!”

杨博尧没了叫板的胆子,极其缓慢地从陈韦丞的弓边一寸一寸地往右挪,眼睛还讨好似的时不时去偷看眼前人。见陈韦丞死死地盯着他,连忙在挪出琴弓的攻击范围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毫不犹豫地溜之大吉。

陈韦丞翻了个白眼,“不换衣服还想碰我?窗户都没有!”


里屋的杨博尧兀自叹息。自己不过是在和自家琴交流感情,结果琴里忽然冒出个魂儿来,吓了自己一跳。美其名曰“琴灵”,根本把他“欺凌”个底儿朝天。


从此就赖在他家,混吃混喝。杨博尧可从没听说过什么琴灵,偏偏那位主儿还真钻的进琴里去。每天微糖去冰奶茶喝两杯,薯片烧烤味的吃两袋,就这么伺候着还得天天被骂,“你看看人家蔡珂宜,你再看看你!《流浪者之歌》再让你这么拉,我早晚有一天得和你去流浪!”


不过陈韦丞并不矫情,家里多了个人,倒也不显那么清冷。



杨博尧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陈韦丞正在客厅中央调音。琴灵毕竟是神灵,自然是杨博尧望尘莫及的对象。本以为能有免费大师课,然而这位琴灵大人从来都只插着腰,挑着眉,满脸嫌弃——或哀怨,“你音准都跑飞了!”


陈韦丞上手一个西小协的华彩,跨三个八度的降B,随后转过来将琴递给杨博尧,“准了。”


杨博尧没接,瞟了一眼陈韦丞,“我想听你拉琴——”

“你巴赫练了吗?”陈韦丞毫不犹豫地打断,随即抬高分贝,“听我拉琴?”冲着一脸心虚的杨博尧补了一记眼刀,“自己几天没练琴,心里没数吗?”


琴灵不仅很会拉琴——还很会逼人练琴。见杨博尧眼里三分哀怨三分不愿,还有四分不敢言而敢怒,知道与他多说无益,索性夹起琴,转头自己拉起了帕格尼尼第四随想曲。

杨博尧略带一丝尴尬地听着陈韦丞几近完美的三度音。陈韦丞并没有选帕二十四,而是一首听起来不甚难、实际上足以摧毁杨博尧整个自尊心的帕四。



杨博尧的视线逐渐转移到陈韦丞身上。他怔怔地凝望着眼前人微微发白的嘴唇,深情的桃花眼,指尖之间流露出的轻巧玲珑之感与略显阴郁的旋律,忽然间就只想把他好好欺负一番。

当然,陈韦丞那只洁身自好的小精灵又怎么会任他摆布,琴不练到他满意,杨博尧可连碰都碰他不到。

杨博尧等着陈韦丞拉完这一条变奏,伸伸手,“给我吧。”

陈韦丞手上一顿,恶狠狠地瞪了杨博尧一眼,随后把琴递给杨博尧,“好好练,别跟和我有仇似的。”


杨博尧动了动琴轴,陈韦丞忽高忽低,在杨博尧眼前飘来飘去,“说了我调准了!别乱动!”

毕竟是琴灵,琴中的灵魂,杨博尧对“女皇”做的每个动作都直接影响到陈韦丞的健康状况。上次松香多了,把那只在耳边嗡来嗡去的陈蚊子呛得够呛,嗓子哑了好几天。结果琴音也哑了好几天,和锯木头如出一辙。


最怕的就是琴一不小心磕着碰着,陈韦丞身上就多一块淤青,虽然每次都说没事,杨博尧却还是心疼极了。



今天的琴练得还算过得去,陈韦丞没什么太大的抱怨。眼见着墙上的钟已经指向罗马数字的X,杨博尧讨好似的看了一眼身边人。

没等杨博尧开口,陈韦丞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就绕梁三尺地从他头顶传来,“行了,反正你也不想练了。洗澡去吧,以后不许回来这么晚了。”

杨博尧如蒙大赦般把琴小心地放回琴盒,转身进了淋浴间。一天的疲惫渐渐蒸发,水声潺潺,夹杂着陈韦丞的琴声悠悠,好不惬意。

出来裹着浴袍就朝陈韦丞走去,陈韦丞满脸嫌弃地护着琴,“去去去!头发擦干!和加湿器似的。”


杨博尧再出来的时候陈韦丞已经赖在沙发上玩手机,虽然是闲散,漫不经心的样子,瞥了一眼杨博尧,就知道他那优雅外表下的虎狼之心。

“在外面疯了一天,你怎么就不累呢?”

“早上不是说了,”杨博尧装模作样地捶捶肩膀,“同学聚会,又不想带你去,在琴盒里锁上一整天,我哪舍得。”

“真的烦死你了。”陈韦丞扭过身子不去看他,“每次都能找到理由,你怎么就找不到练琴的理由呢?”

杨博尧任自己自由落体在沙发上,随后扯了扯陈韦丞的袖子,“喂!”九曲十八弯。

陈韦丞“嗖”地一声把袖子抽走,“没门!”

“丞……”杨博尧放大了胆子,左手轻轻爬上陈韦丞削瘦的手腕,刚要握上,反被陈韦丞的右手一把抓住,掰开他的手指,端详着他的指尖。


杨博尧心里咯噔一下,一阵冰凉。陈韦丞抬起视线,盯了杨博尧两秒。两秒像两个世纪似的,杨博尧想悄悄地抽回手,被陈韦丞死死一拽,“你在外面——有别的琴了!”

杨博尧眼见着委屈两字占据了陈韦丞的面庞,他想解释什么,可陈韦丞略微泛红的眼眶无情地刺痛着他那颗狂跳的心脏。

“是'女皇'的音色不够好,还是我不讨你喜欢了?”陈韦丞激动高昂的声调过了一瞬,就低了下来,带着颤音地哽咽道。

“没有——”杨博尧无力地摇着头,“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韦丞的指甲无意识地嵌进杨博尧的掌心里,在人痛得紧了、微微向后缩了缩的时候,又连忙舍不得似的松开。


“杨博尧,你……”

陈韦丞的眼泪抑制不住地从眼眶中落下来,刹那间,屋子中静得仿佛有一把斯琴在演奏着,缠绵凄切。


“我其实,早知道了。”陈韦丞别过身子去,“自从你房间里传出C弦的声音,我就知道了。”

“我一直什么都没有说,直到——”他猛吸一口气,氧气灌满肺部,好让自己不哭出来,“直到你一次又一次,无数次地和我扯谎!”

“多少次了,多少次你趁我不注意把那把中提带进房间里。多少次你骗我,杨博尧,你自己数得清吗?”


杨博尧愣着,心里痛得密密麻麻的,好似针扎,又好似火烧。


“说你有同学聚会?杨博尧,你是去中提演奏会了,不是吗?”陈韦丞声音变得平静舒缓,像柴可夫斯基的《旋律》,“你一次一次的晚归,琴吻却一次比一次深,你以为我看不见吗?”


“是的,你小提琴听腻了,你可以去拉中提,我不管你。但‘女皇’是斯琴,黄金时代的斯琴,多少人觊觎着,多少人求而不得。你不能这么辜负她,你也不能这么辜负我!”

陈韦丞情绪激动起来,背景里隐隐约约有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一协奏曲,铿锵,掷地有声。


“Tarisio把‘女皇’借给你,是让你去演奏她,去爱她,不是让你背着她出门去拉中提养家糊口!你以为你是贝多芬吗?你的大好前程,你梅赛第一名的荣誉,你就用来拉那把一个月四十五美元的中提琴吗?”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要么把‘女皇’还回去,还给其他热爱着的演奏家们,你要么就好好对待她。‘女皇’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不会太长了,三年已经过了大半,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她就要走了。你会许一辈子再也碰不到她,你就这么不珍惜吗?”



房间里安静得不超过十分贝,只有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就算你不珍惜她,我呢?”陈韦丞顿了顿,转过头,目光直直射进杨博尧暗黑色的瞳孔里,“我也要和她走了,你真的——一点都不会舍不得吗?”


杨博尧猛地一滞,随后深深地从空气中抽取着氧气,陈韦丞每句话都砸在心上,窒息的痛与难过。

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你有没有办法……留下来?”


陈韦丞的视线缓缓落到琴盒上,耳膜里轰鸣的是柴小协的第二乐章,“没有。琴灵,永远只是琴的一部分,生在艺术家赋予这把琴灵性的那天,死在她被世人毁灭的那一天。我没有自由。”

“你活了两百多年吗?”

“并没有。‘女皇’不像“Dolphin”或“Lady Blunt”那么知名,没有几位著名的艺术家演奏过她,而是辗转到各个有钱的家族当作古董收藏。后来到了Tarisio手里,借给各届梅赛大奖得主,终有一日在有位得主手里,有幸邂逅了希拉里·哈恩,这才有了琴灵,也就是我。说起来,我最喜欢的西小协,就是因为希拉里·哈恩拉的是那一首。”



杨博尧的泪珠刷一下就滚了下来,如鲠在喉,说不出话。陈韦丞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抬眼看着杨博尧脸颊上那条晶莹的泪线,半晌,悠悠叹了口气,“冷了吗?窗户我开着通风来着。”说着起身就要去关。


被杨博尧一把拉住纤细的手腕,“是我对不起你,丞。”

陈韦丞摇了摇头,挣开杨博尧的手,“没有。”



入夜,两人并排赖在杨博尧并不宽敞的床上,杨博尧侧卧着,陈韦丞却平躺着不去看他。今晚的星星很亮,银光透过玻璃洒在陈韦丞的脸上,显得忧伤。


“'女皇'走了之后,你会爱上别的小提琴手吗?”杨博尧想问,却发现一句话需要他一辈子都攒不够的勇气。他伸手,碰了碰陈韦丞带着戒指的右手小拇指,陈韦丞的手指一蜷,又反握住杨博尧的手……



杨博尧再也没有在陈韦丞面前遮遮掩掩地拉中提,陈韦丞偶尔心情好,也会稍加指导,甚至在两人最后在一起的小半个月的时光里,“略掉身价”地写了曲名叫“BAE”的小提中提二重奏。

分别那天总是会来临,两人没有过多的戏剧化的道别,只有最后一次长达十二个小时的练琴和一句“我走了,我爱你”。



陈韦丞走了,杨博尧的心空落得没有底。他注视着陈韦丞钻进琴里,再三嘱咐Tarisio的工作人员一定要照顾好'女皇',不要潮湿不要干燥,不要冷不要热,还让那位工作人员转告下一位小提琴手,不要对琴发脾气,那样音色会不好听。

哦,还有,练琴时候琴盒里放一袋烧烤味的薯片和一杯微糖去冰的黑糖珍珠奶茶,效果会翻倍。



临别殷勤重寄词,琴中有灵两心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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